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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?」
裴舜欽雖然是閉著眼睛,卻馬上清醒地答應了她。
喬景笑了,「你果然沒睡著。」
裴舜欽帶著三分睡意笑了一聲,側身轉向了喬景,喬景清亮的眼睛裡在月色裡笑意盈盈,消退了幾分他的心煩。
「你有搬過家嗎?」他枕著手臂向俏皮望著他的姑娘問。
「搬家?」
喬景不知裴舜欽為什麼會沒頭沒尾地問她這個,不等她回答,裴舜欽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。
「我爹在我七歲的時候被外放出京,我跟著他從京城到宣州,十二年裡一共搬了五次家。」
五次?喬景吃了一驚。
齊朝外官五年一輪,按理說裴由簡應該就換了三個地方,為什麼會搬了這麼多次家啊?
「我記得我們到的第一個地方是風州,風州比不上京城,但是那時我很高興,因為我在京城呆膩了。但是我才在風州住下不到三月,娘就跟我說,我們得搬走了,得搬去東嶺。」
「搬就搬吧,那時我是這樣想的。結果到了東嶺一月,家裡還亂糟糟的沒收拾清楚,就又來了一紙文書要我們去良州。」
裴舜欽回憶起當時的情形,笑道:「從東嶺到良州得坐兩月的船,我記得我剛上船時天天吐,等到後來好不容易不吐了,差不多也快下船了。」
一年三貶,被貶的地方還分落相隔千里的三地,不必裴舜欽明說喬景就能猜到當時是個什麼情形。
十二年前太后去世,皇上雷厲風行地剷除了太后的一干羽翼,同時向革新派傾斜。雖說朝堂爭鬥不是兵戎相見,但其實比戰場還要殘酷,皇上在太后的壓制下隱忍了十數年,大權在握後便頗是激烈狠絕。
當時的一批朝臣自戕的、明裡暗裡被殺的、全族流放的數不勝數。朝中換血,一大批官員被外放出京,裴由簡就是其中之一。
說來他已經算好運的,不在漩渦中心留下了條命。
時局混亂,得勢者趁機報復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事兒,像裴由簡這樣的被刁難的官員大多是兩個下場,一個是不堪受辱辭官歸隱,另一個就是受不住轉遷之苦病死途中。
當時喬家也受了不小的衝擊,但是因為各方勢力盤根錯節,喬用之又是皇帝少時的老師,所以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段艱難的時光。
喬景輕輕嘆了口氣,不知道能說什麼。
「你也不必嘆氣,」裴舜欽語氣輕鬆地一笑,「幸好我孃家裡有錢,我外公見不得我娘和我們兄弟兩個受苦,幫我爹上下打點了一番,讓我們良州安安穩穩地過了五年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喬景順著裴舜欽的話安慰,見他神情在月影裡有一點默然,忍不住問道:「你睡不著,是因為擔心十二年前的事再發生一遍嗎?」
裴舜欽抬眸瞧她一眼,沉默了會兒,緩緩道:「算是吧。」
「也不是。」他馬上又否認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。
「我只是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,有點無能。」
這是喬景第一次聽到裴舜欽說這種話。
裴舜欽很聰明,除開不願意讀書,別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,他也知道自己有這份聰明,所以從來不會懷疑自己。
喬景靜靜聽著,慢條斯理地說道:「在這個時候能做什麼的人萬中無一,像我和你這樣什麼都做不了才是正常的。」
裴舜欽笑了一聲。
喬景聽他笑了,也輕輕笑了。
裴舜欽說:「我不是說這個,我是說……家人。」
裴舜欽不像他爹有治國平天下的抱負,他就想一家人好生在一起過日子,不必顛沛流離,不用擔驚受怕。
喬景懂了裴舜欽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