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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氏將兒子的變化盡收眼底,她嘆口氣,幾不可見地搖搖頭,離開了小院,將事情交由父子倆自己解決。
裴由簡背著手站在榻前,警告似地瞪裴舜欽一眼,隨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。
裴舜欽激憤地坐直身體,三天滴米未進,他眼前一陣昏花,不由向前傾倒。
「少爺!」阿九驚呼一聲,趕忙一步上前將他扶住。
裴由簡應聲回頭,看到裴舜欽虛弱地靠在阿九身上,不由譏諷笑了。
「苦肉計還沒用夠麼?」
一股熱血直衝裴舜欽腦門,他推開阿九,眼睛狠盯著裴由簡,一字一定道:「我不娶喬景!」
「由不得你!」裴由簡高聲一喝,疾言厲色道:「裴舜欽,你但凡有你大哥半分的上進,也不會像如今一般人憎鬼厭,攪得家宅不得安寧!」
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娶喬家小姐,可你以為你是誰,你不願意就能不願意?!」
「你!」裴由簡擲地有聲:「一介紈絝,不學無術,不能橫刀立馬取功名,也不能通曉詩書輔社稷。你想萬事如你的意,你倒想想你憑什麼?」
「我與你直言,你脫去衣裳,隱去姓名,這世上不會有誰再高看你一眼。你以為你當真就生來好命,不用付出任何東西,承擔任何代價,就可以不愁吃穿,揮灑無度嗎?!」
「沒有裴家,你什麼都不是!」
裴由簡字字誅心,裴舜欽被罵得啞口無言。他低頭倔強盯著地板,撐在床沿上的手指捏得骨節泛白。
裴由簡想到方才妻子滿臉淚痕的模樣,一時間怒火攻心。
「裴舜欽,你若還有點良心,就不要再讓你娘為你日日憂心。你用這種手段利用她,我都替你臊得慌!」
「你與喬小姐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就是天崩地裂也不會改!我勸你早點清醒,不要再像現在這樣混帳!」
裴由簡說罷拂袖離去,裴舜欽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,臉色難看到嚇人。半晌,他脫力似地往後一躺,登時頭暈目眩,兩眼發黑。
他額頭上虛汗涔涔,臉色白得像紙一樣,阿九見他雙目渙散無神,被嚇得連連在他兩頰輕拍,慌道:「少爺?少爺你可別嚇我!」
阿九的聲音忽遠忽近,飄渺至極,裴舜欽渾身脫力,兩眼一翻沒了知覺。
第二日一大早,在書房運筆如飛的裴由簡聽得下人稟報裴舜欽今早喝了一大碗稀粥,不過是輕輕一笑,運筆仍舊穩健從容,不見一絲波動。
他早就曉得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,享得了福吃不了苦,低頭不過是遲早的事情。
有喬用之去信上京和幾個老臣從中斡旋,蘇大人的事情最後處理得重拿輕放,處罰落到裴由簡身上不過停俸三月,罰紅銅二十斤。
兩家的婚事按部就班地推進,裴舜欽偃旗息鼓,再沒說過一句不願意。
這日裴舜欽在自己房間睡午覺,迷濛間聽到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聲,半夢半醒地睜開眼,就見張氏正輕手輕腳地走向他床邊。
「還是吵醒你啦!」見他被驚醒,張氏歉然一笑,在床旁坐了下來。她捏捏兒子的肩膀,關切道:「還是瘦得很。你每日多吃點,養壯些,好叫我放心。」
午後溫暖的陽光斜斜照到榻上,光亮裡細微的塵埃飛舞,張氏眼中含笑,神態溫柔可親。
「孩兒知道。」裴舜欽輕聲答應母親,語氣難得沉靜。
張氏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一個形狀狹長的紫檀盒,裴舜欽接過盒子開啟,見盒裡放著支華麗精緻,嵌著寶石的金釵,疑惑地抬眼詢問母親。
張氏指著簪子鄭重道:「明日插釵,我想你也沒有為喬姑娘準備簪子。這釵是我出嫁時我娘給我的,明天你給喬姑娘簪上,也不算失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