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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,黑沉沉的天幕被一道閃電轟然撕裂,大雨傾盆。
通向教室那扇門虛虛地開啟一條縫,人影閃過,接著又合攏了。
第二聲雷點轟鳴過後,雨勢時強時弱,天卻開始矇矇亮起來。香樟樹的葉片在風中劇烈顫抖,入秋的寒意灌進陽臺,凍得池念一哆嗦。
他朦朧地懂了:奚山剛從陵園回來,而這時候的人通常都很脆弱。卓霈安和她爺爺感情很深,老人因為心臟衰竭去世後一連許多年裡,卓霈安每次去祭拜完總魂不守舍,要坐在那兒緩好一會兒才行。
奚山是見到逝去的朋友,難免想起以前,又因為意外讓人難以接受,所以才……特別難過吧。
池念什麼也沒說,握住他。
初秋的雨不如盛夏來去轟烈,最初聲勢浩大,很快,鋪天蓋地的雨水就後勁不足,變得淅淅瀝瀝,連線珠子一樣滾落在街邊,淌過發亮的柏油路。
他感覺好多了,依靠的池念身上有很好聞的香味,淡淡的,可能是某種洗衣粉。沒有被看見他的狼狽,奚山嘆了口氣,強迫自己從池唸的掌心抽出手指,收起一身失魂落魄,重新躲進那層矜持的外殼裡:
「我沒事了。」
「那,你現在要去哪兒?」
奚山置若罔聞地拉出藤椅坐下:「不去哪兒,就等你下班。最近發現永珍城那邊有家墨西哥菜還不錯,帶你去吃。」
他看起來完全沒有異常了,池念有心掛念,又覺得沒開口的必要。
「不過……」奚山欲言又止,取了手腕上一根皮筋,三兩下把過長的頭髮紮成一個低低的半丸子頭,「剛才不好意思,說謊了。」
「什麼?」池念犯蒙。
「比如……」奚山語意模糊,「比如我其實是,想和你吃飯才買涼糕的。」
是想見你,所以買了涼糕;想多待一會兒,就找出吃飯當藉口。因為知道池念不拒絕,奚山往前邁了一小步。
離懸崖遠一點,不讓自己跌下去。
第34章 等等啊
九月中旬下了幾場雨,長江水一度漲得岌岌可危。雨過天晴,午後雖然還有三十多度的高溫,早晨和夜裡沒有太陽暴曬,提前入秋成功。
畫室吹了一個夏天的空調終於關閉,玻璃窗大開,黃桷坪正街的風與歡聲笑語一道灌入,把白色落地窗簾掀起。光影曼妙,明暗交錯間,與室內的靜物、石膏人像、隨意懸掛的速寫參考成了一幅安靜精緻的油畫。
最前排的靜物邊,池念打了個哈欠,伸手要捂,感覺口袋裡振動了一下。
可能不要緊,他這麼想著,沒理。
但接著手機又開始振,連續好幾次都沒停,前排的女學生不解地抬起頭看他,彷彿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池念朝她打了個「繼續畫」的手勢後扭過身,低頭拿出手機看。不是預想中誰的緊急電話,螢幕上,奚山發來幾張圖片,他點開聊天框,還沒載入完畢但已經可以看出是他們在青海拍的。
幾天前,奚山把修好的待選照片發給池念,讓他做主哪幾張最終會掛在「闌珊」那面空白牆上。池念有心想讓他們倆都見過的風景更深刻些,故意挑了鹽湖和公路邊的雅丹地貌山丘。奚山似乎沒看出他的私心,很快同意了。
點開大圖一看,池念驚喜地「啊」了聲,打字:「就沖印好了!好漂亮!」
甚至加上了相框,黑色,更能凸顯照片的壯美畫面。
鹽湖日落,夕陽下的烤羊肉饢,白的灘塗與粉紫色天空。色彩濃得化不開,層次分明又熱烈非常,只看一眼,池念彷彿立刻回到了那個黃昏——他和奚山第一次遇見彼此,他帶著滿臉的淚痕,被拉上車,去看了落日。
「全世界最美的落日」,池念現在想,奚山沒有吹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