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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一觸即發的戰火好像頃刻間就因為一顆草莓而煙消雲散，現在兩個人都沒說話，太宰治遞給她一顆草莓，她就吃一顆草莓，遞給她一塊桃子，她就吃一塊桃子。期間太宰治也不忘給自己投餵，三兩分鐘，原本不多的水果就被兩人吃的乾乾淨淨。

水果吃完，太宰治靠在床頭，開口道：「啊～第一次覺得水果這麼好吃。」

「水果一直都很好吃。」北乃涼立即接了話，話音落了才覺得哪裡不太對。她看向太宰治，發現他此刻眼睛裡帶著點笑意的看著她，而她也已經平復了下來，兩個人誰都沒有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，氣氛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緩和了過來。

然後一絲尷尬才慢慢爬上了北乃涼的身上，她抿了抿嘴，輕咳一聲。

太宰治笑了一下，「北乃小姐真好哄啊，光是水果就夠了。」

「……不是水果的原因。」北乃涼說這話時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，但太宰治莫名覺得北乃涼此刻多了點人氣兒。

「哦哦，那大概是我的原因吧。」太宰治自顧自的得出了結論，把北乃涼噎了一下，說不是也不對，說是又很彆扭，一時之間只能沉默。

「北乃——」

「太宰——」

「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頓了兩秒，太宰治「撲哧」的笑了出來，「北乃小姐先說吧。」

北乃涼也不推脫，她點了點頭，沉默了兩秒，好像是在醞釀一樣，兩秒之後她才慢慢開口道：「太宰先生，你知道什麼樣是『完全的自由』嗎？」

「完全的自由？」

「嗯。」北乃涼點了點頭，「完全的自由，是你在精神上能夠隨意決定自己的一切。」

「如果一個人在世間沒有任何的牽掛或者被牽掛的人，那麼他就能夠隨意決定自己的去留，他就是完全自由的。而一旦他遇見了一個人——一個他非常在意而且在意他的人——那麼他就不再是完全自由的。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了鎖，這個鎖會因為對方的事情而牽動他的生活。」

「如果對方想死，他就會非常難過。如果他想死，對方也會非常難過。他可能會為了對方死去，也可能會為了對方努力活著，但不論如何，他都不再能夠自由的決定自己的一切。」

語及此處，北乃涼看向太宰治，語氣很平淡的開口：「太宰先生，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很危險也很痛苦嗎？」

太宰治沉默了一陣兒，然後慢慢說道：「北乃小姐想要這種『完全的自由』？」

北乃涼搖了搖頭，「我不是想要，而是已經得到了。我想要自殺的時候就很平靜，我不會因為誰而偏執的活著，然後放棄自己想要死掉的想法。我想死，於是就死了。」

「北乃小姐其實不在意他們？包括敦君？」

北乃涼沒有說話，她不太想承認這件事，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，但太宰治其實已經摸清楚了她是什麼樣的人，她也不想騙太宰治，於是隻能預設。

她對他們的好，是她覺得應該對所有人好，而不是多麼的在乎他們，然後真心的對他們好。

她之前拿太宰先生的話敷衍了太宰先生的問題，事實上，她的確是不想回答他的那個問題，

為什麼結局只有一個？不是因為那對夫婦很善良很有人性美好光輝，只是因為那對夫婦覺得，自己應該對自己的孩子好罷了。

北乃涼不再看向太宰治，她知道太宰治很聰明，所以一定也會想到這一層。她原本想用這個故事來給太宰治一點安全感，告訴他她不會因為他顯露出來的黑暗就討厭他，但她沒想到會被太宰治挖出根本，如今這個故事反倒成了她裝模作樣的證據。

房間裡沉默著，半晌，北乃涼聽到了太宰治的一聲嘆息。